阿含聖典的乘願再來 今天是母親節,也是我們第一次在這一個新的道場講經說法。 我們講經是對虛空講,大家聽到開示也是從虛空中聽到開示,這樣才不會有人相、我相,才不會覺得人多、人少。 在母親節,有人說這是母親受難日,有人說何必講得那麼不快樂?生日應該很快樂,為什麼一定要說成母親受難日?不管是生日快樂,還是母親受難日;一個舊生命的結束,還是一個新生命的誕生。不管是那一種,都會讓我們想要想像:剛出生是怎麼樣的感覺?可是沒有人記得自己剛出生的感覺,你也許可以記得自己的嬰兒剛出生時你的感覺,但你自己剛出生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不知道!都不知道!有誰記得自己剛出生是什麼感覺?目前全世界還沒找到有一種文獻記載過他剛出生時是什麼樣的感覺?有的話都是所謂催眠狀態下講出來的感覺,頂多可能很逼真。宗教家喜歡講:人如果能回到初生嬰兒那樣子的狀態,是修道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前行準備,古早中國的老子也說,『專氣致柔,能嬰兒乎?』。我小時候常常在想:老子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一開始實在不是很懂什麼叫回到初生嬰兒的狀態?初生嬰兒的狀態代表什麼?無知與無助?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仰賴別人?這有什麼好?什麼叫回到初生嬰兒的狀態,天真無邪?覺得這樣子好像也不夠!到底什麼叫初生嬰兒的狀態? 每個人都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每個人也都有每個人的答案,你可以想像回到初生嬰兒的狀態是什麼?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像,我也只是講我的想像。我的想像初生嬰兒有兩個特色:「誰也不認識誰」是第一個特色。他知道你是母親嗎?我想他不知道。你日以繼夜的看著他,當然他對你的聲音有點熟悉,但那種熟悉的感覺,應該像我們大人講的: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我想會是那種感覺。你是媽媽,你抱著那個嬰兒,我想他不認識你,我想他對你的感覺應該是既熟悉、又陌生。在娘胎裡這麼久,一天到晚聽著你的聲音,然後血液那樣交換當然很熟悉,但事實上就他後天的認識系統,應該是非常陌生的,他對你完全不了解、完全不認識。對父親也是這樣子,父親抱著那個嬰兒,嬰兒認識他嗎?只能說既熟悉、又陌生。 我們對很多人的感覺都是這樣子,這個人認識很久了,但是其實不太了解他,嚴格來說,大致上不太認識。世間人講的認識多半是這個人的名字、做什麼事的、喜歡做什麼、不喜歡做什麼、講話火急、講話斯文、看起來柔柔的、笑起來很甜,都是那種很外表的描述啦!你說你真的認識他嗎?好像都不見得。我覺得回到初生嬰兒的狀態就是回到那種對人都沒有成見,因為都覺得自己不是真正的知道對方,甚至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真的不知道! 哲學家喜歡問:「什麼是智慧?了解你自己。」他們認定,了解你自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真的!從古希臘蘇格拉底就這樣講,「什麼叫智慧?知道你自己。」這正是希臘最有名的一句話。這真的不是那麼容易。你說,「我很了解我自己」,但這句話通常僅適用在跟人家有爭執的時候,你會說:「你根本不認識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等事過境遷、內心平靜以後再想一想,「我知道我自己嗎?」實在不知道!我們常常問:我到底要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直在要。所以知道自己真的不容易。既然如此,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別人?嚴格來說:了解自己、了解別人都相當困難。當我們願意說: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我想那個不一定是壞事。這並不是情緒不愉快的對話:「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這是一種很謙虛的內心對話:「我實在不了解你,但是我願意用一顆開放的心、完全不知道的心,重新來認識你。」因為我們對另外一個人的認識,常常是隨著自己的情緒、見識,隨著自己智慧的增長一直在變化。 人很奇妙的,真的很奇妙!我有時候照鏡子,鏡子裡那個人是誰?真的不太認識。我看鏡子都會有那種感覺,更不用說,稍微把眼角皮往上或往下拉一下,你就不認識我了!我眼角這樣拉你認識我嗎?我想我不認識這是誰?我自己都不認識,真的不認識!至少外相上真的是這個樣子,真的不認識。我照鏡子不用拉眼角皮我都覺得很陌生,這個人是誰?很陌生,非常陌生!就佛教的語言,身體就是業報身,這業報身也不是我的,只能說法律上是我的。是說如果我有愛滋病等傳染病,我需要告知,這個「我」是法律上的意義。還有說我死了以後,我要捐獻我的器官,因為在法律上那是你的,只有你可以如此說。所以回到初生嬰兒,我的想像是:我也不認識我,誰也不認識誰,那最沒有負擔;認識每每是成見的開始。 當對人的認識變成一種負擔時,那個認識一定是有問題的。好像我們認識某某人,結果這個認識是很大的負擔,這個認識是有問題的,寧可不要認識,寧可承認不認識就沒事了。當我們說,我知道這個人,對他非常清楚,當你講到很清楚的時候,心裡面就苦苦的,我想那個是不好的認識,一定是很不好的認識!所以如果說真正知道一個人,你想到對這個人的認識,想到這個人的時候很愉快,我想這個認識是比較健康的。當我們說我知道、我認識時,內心是開的,我想這才算是「知道」對方,至少是比較健康的知道。每次說到我知道這個人、我認識這個人、我對他最清楚了,然後講的時候、講完了以後,內心卻是苦苦悶悶的,我想這不叫認識,也不叫知道,這個最好是不知道、不認識,這樣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初生嬰兒的第一個特色就是誰也不認識誰,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很多人想到說還要再重新開始?我才不要!我想如果他這樣講的話,他很難唱生日快樂歌,也很難感覺到一個新生命誕生是多麼讓人喜悅的事情。一個人要講說: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是多麼讓人喜悅的事情!我也可以從這裡開始!他必須能夠這樣說,我覺得能夠這樣說的人不多呢!大部分的人說要重新開始都說我要從大學一年級開始,或者要從他這一生某一個精華時段開始,很少人說我要從嬰兒開始、從剛出生開始。一想到剛出生,覺得好麻煩!要學走路,哭也沒有人聽到;半夜起來哭,很害怕!燈關掉了,黑漆漆的一片!吃了肚子痛也只會哭不會說,大人(爸爸、媽媽)也不曉得你在哭什麼?也不曉得你那裡痛、那裡不舒服?你要嗎?還要學走路,好麻煩哦!然後都要人家服侍!所以當我們要說一個新生命誕生好可愛的時候,你要想想:自己願不願意從那個點開始? 我們現在當然不可能從那個點開始,但想像上或者我們說生命願意再來一次重新開始,我們能夠重新開始的一個點就是:誰也不認識誰。一切的認識透過一種真正的愛心去認識、透過一種慚愧心去認識。慚愧心的意思是說:我實在是可以對對方更柔軟一點。這是初生嬰兒的第二個特色:柔軟。有什麼人比初生嬰兒還要柔軟?沒有!每一個人最柔軟的時候就是初生嬰兒的時候,所以我們永遠都覺得自己還不夠柔軟。當看到別人很僵硬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自己不夠柔軟!因為他如果看到我非常柔軟的時候,他很難不柔軟,如果我是一個初生嬰兒,他看到我,他還不柔軟的話也不太容易。所以當一個人看到初生嬰兒還不柔軟,他可能看到的是一個很僵硬的初生嬰兒,有可能。 好像我們說餓鬼道看到西瓜,就像看到血,血淋淋的他也吃不下去!好像一個精神變態的人,他看到東西,本來是一個很好吃的東西,他看起來非常難吃,他沒辦法享受任何東西。所以不管對方是看到還是誤會,反正只要是我們自己看到對方不柔軟,我們第一個念頭就是我自己不夠柔軟!因為每一個人都是對方的鏡子。今天一個人他看到我,他很生氣,為什麼?因為我是他一個生氣的對象,我必須是一個可以讓他生氣的對象,他才會生氣。至少他的取角是你這個人我可以對你生氣,假設他取到的鏡頭是青面獠牙,他一定不敢生氣的,除非他要跟他拼。通常一個人要生氣的時候,另外一個可能是:即使對方非常強,他還敢生氣的話,他是要跟他玉石俱焚!好像當年日本的大力士力道山,他也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小不點就把他刺死一樣,那是他要跟他拼命的時候。 通常我們看到一個非常大,比我們力量大得很大的對象,我們是不可能生氣的。我們會對一個人生氣是因為我們取到一個:這個人可以讓我生氣的相,所以我變成他可以生氣的對象。當一個人看到你,他很開心的時候,你也變成他開心的對象。所以你可以是一個人開心的對象,你也可以是一個人生氣的對象,可以是一個人不柔軟的對象,可以是一個人柔軟的對象。但不管怎樣,我們看到這個人對我們的態度,我們就看到這個人在我身上這一面鏡子,他照到了自己所取的對象,因為你只能這樣子,所以我們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對方的鏡子、境界、記憶、想像還有緣份,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你說我是誰?我在你心目中是誰?我在你心目中也只不過是你對我過去所儲存的一些記憶、想像,還有我們之間一種說不出來的緣份,這就是你的資料庫。我真的是你所記憶的人嗎?我真的是你所想像的人嗎?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這個意思。回到初生嬰兒的話,就是回到第一個:誰也不認識誰,第二個回到那個柔軟。因為我們看到很多人的不柔軟,都是因為他常常看到一個不柔軟的對象,他的觸境裡面很多都是不柔軟的取相,所以他的心就沒辦法柔軟,他沒辦法取到對方剛出生的那個印象。比如我們想到自己的小孩剛出生的時候,比對現在變成的這個樣子,哇,差好多!以前那麼柔軟,現在好像變很多。所以如果你常常把初生嬰兒的相放在心裡面,就是取一個不對人有任何成見的相,取一個最柔軟的相,這就是初生嬰兒的相。 我們今天講的題目是:古典佛教的「乘願再來」。 乘願再來,在傳統的佛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字眼,非常美麗,太美了!乘願再來!傳統佛教大家最常想的,那種最美麗的菩薩就是乘願再來!他死了,然後他不願意入般涅槃,不願意捨棄眾生,他的死去只是暫時的告別,他還要帶著那「同體的大悲願」再出生一次,再經過大家都不想要經過的嬰兒一次,再經歷被慢慢扶養長大,大家喜歡看人家出生卻不喜歡自己再親身經歷一次的那種大悲願。「乘願再來」就是發願,尤其是發那種生生世世都要再來的那種願。生生世世都要來做比丘、法師或大慈善家、大教育家;不管他發那一種職業的願,都沒有關係,裡面有一個最大的特色就是無條件、無所求、無對象的真愛。乘願再來通常是源自無量的慈悲心,他對這個世間極度的不忍啊!緣於極度的不忍而發願要乘願再來,要讓自己重新開始,要對這個世間做更多的事,做更多以前他生前沒有辦法做或因緣不具足的事情!他願意重新開始,重新用無量的愛心來對待,無條件的、無所求的、無對象的。 所謂「無對象」,意思是說:不是把對方當成「我能愛、我所愛」的對象。對方不是我能和我是的對象,對方也不是一個被愛的對象。有一個對象,就會有一種障礙;沒有對象的意思是說我只是一個愛的化身,我對對方的愛不是因為他是誰,而是因為我是愛,因為這樣子的關係,愛就流過去了。不是因為我愛他,而是因為我就是愛,這叫做沒有對象。因為沒有對象,所以也沒有條件。好像大自然、好像太陽、好像風,風沒有選擇對象,太陽沒有選擇對象,水也不會選擇對象。水不會因為你髒,它就不幫你洗;風不會因為你太重,就不吹你;太陽不會因為你很冷就不照你;這就是無條件、無所求、無對象。好像西方宗教講的「上帝的愛」,上帝對人的愛不會因為你是誰,不會因為你的種族、不會因為你的性別、不會因為你跟他的親戚關係。上帝的愛代表的就是無條件、無所求、沒有對象的愛。只要對上帝有信,自然會感受到上帝的愛,信的意思就是心開。 乘願再來也是,如果說有一位菩薩乘願再來,他還要繼續做他的先生,還要繼續做他的爸爸,這個不叫乘願再來,這個叫再續前緣,因為有一個特定對象:下輩子要繼續做某某人的什麼,這就是有對象。乘願再來通常是:我下次再來,我要對世間更好,無所求的更好!不願對這個世間有一絲一毫的不好,這樣叫乘願再來。這樣子的乘願再來在古典佛教,它的意思是:我願意讓我今天完全的死去,我願意讓我明天重新的開始;我願意讓我一切的過去通通死去,我願意讓我從今以後的生命,通通是為了走在真理上,通通是為了走在無條件的愛心上;我願意讓自己無條件的愛,我願意讓我自己對人有成見的認識通通死去!我願意讓我一切自以為是的知道、帶給我不開心的知道,通通結束,通通不再讓它活動了,不需要再活動了!這樣的認識可以結束了!從今以後我對人的認識只有開心。我的認識一定是開心的,我沒有對對方任何不開心的認識,我只要想到我對對方的認識,我就很開心!我只要想到我對對方的了解,我就很開心!如果我想到的是不開心,這個人對我來說是一個陌生人,徹徹底底的陌生人,跟一個路人一樣,我完全不認識他,有機會的話我願意重新認識他。這樣子對待世間的態度,就是乘願再來的態度。 我們來想像自己是乘願再來的菩薩,會怎樣對待這個世間?如果你再有一次機會,重新來到這個世間,你會怎麼對待這個世間?或者你是一個死去又重新回來的人,那你回來是一百年後,已經沒有人認識你,你要怎樣對待這個世間?這樣的想像是有幫助的,因為我們整個人都侷限在一種時空裡面:這個人我認識!然後有很多的關係,這個關係有時候是一個幫助,有時候是一個很大的束縛,但如果我們能夠跳脫出來,好像阿姆斯壯第一次到月球看地球的感覺一樣,是一種跳脫出來的感覺,他重新看地球,地球那麼小,怎麼可能不是一家人呢?怎麼可能不是呢?當我們跳脫出很有限的三度空間的時候,我們對世間的感覺真的不一樣。 所以當我們能夠一百年後再回來看這個世間,那個感覺真的不一樣。或者你已經死了,你是一個中陰身,你是一個鬼,但是你可以走在人間,你看到每一個人,但沒有人看到你,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你都知道每一個人,但沒有人知道你,這時候你是那個鬼(沒有嚇人的意思,只是說沒人認識你),你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什麼樣的看法?這也是透過一個想像力,然後再重新看待這個世間。我所謂沒人看見你,是你真的感覺沒有人認識你,因為你是誰?當我決定讓我的過去通通死去的時候,我是誰?當我決定讓我的過去通通死去的時候,你認識的我是誰?我的過去、我的資料庫已被銷燬了,我認識的事實上只剩下我的記憶,你是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真的可以完全不是,可以,絕對可以!所以我講鬼的意思是說:你真的變成另外一個人。有沒有這個可能?當然有啊!所以我們真的遇過人,跟我記憶中認識的人完全不一樣。在宗教裡面那種事情更多啦!這個人變成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這個在基督教裡面很多。你說:「這大部份是假的!」不管假的、真的,真的有!我覺得這樣的例子不少,此即宗教講的兩個字——「重生」。 宗教最大的意義就是「重生」,重生的意思就是佛教的「乘願再來」。所以人家說「受洗」,什麼叫受洗?受洗的意思是什麼?什麼是浴佛節?浴佛節是代表重生,受洗代表重生,我們能不能讓自己重生?我們一定要等到去世以後再輪迴才叫重生嗎?不一定!「重生」是建立在我不願意再糊里糊塗的去認識人,建立在我不願意再顛倒妄想的認識這個世間,我不願意再用我的貪瞋痴、用我過去的業力習氣去認識這個世間。所以傳統佛教用懺悔,懺悔無始劫來所造諸惡業,所以我們看到每次作法會時很多善男信女,其實他們沒有什麼佛法的基礎,但他們在唸到偈文:「往昔所造諸惡業」時,眼淚就一直掉!一直掉!你說奇妙?還是神經病?我覺得很奇妙!我覺得這不是愚夫愚婦的行為,我不覺得!因為真的會想到從小到大迴向給世間的貪瞋痴遠遠的多於慈悲喜捨啊! 想到自己從小到大能夠對別人好,卻捨不得對別人好,那種時間、次數太多了!能夠不對人家不好卻對人家不好,從小到大,好像也太多了!多的實在是不曉得怎麼去面對?這樣的過去有什麼好留戀的?所以一個人能夠唸到:「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痴」,唸到這句話不會流淚也不容易啊!我看到很多善男信女唸到這句話都是淚流滿面,然後很多人看到也都很感動!當然也有人看到說:「這些人都神經病!那來的往昔所造諸惡業?」不管你的反應是什麼,我覺得這是很美的,我覺得那種眼淚是很美的!我覺得那種眼淚都代表:如果有一位至高無上的神,如果祂能夠為我見証的話,我真的願意告訴祂:「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再活一次!」請將我的過去全部銷掉,讓我重新來過!因為過去那筆糊塗帳,就精神層面來說真是負債多於資產!能銷掉最好,那種感覺。或者也許有人說:「我這個人很善良,一生都沒造什麼惡業!」也有可能你是這樣的反應,這種人大概也不容易!我想大部分人是願意重新來過,重新開始,因為過去實在是一種負擔。 重生的好處是好的可以留下來,不好的就不要。所以我們說,那種會讓我們開心的認識留下來就好了,不讓我們開心的認識,我們重新認識就好了。永遠不要去認識不能讓你開心的對象,當然這所謂不能讓你開心的對象也不是永遠的,他一直在變化。因為只要不能讓我們開心的對象存在這世界一天,老實講,我們內心就有一個陰暗的角落在那裡一天,一定有的!不可能沒有,那是揮之不去的陰影。只要我們內心裡面有我認識而不開心的對象,那永遠都是一個陰影!所以我們對這世間只能開心的認識。當我們說那個人我認識他,當我想到他就不開心,他是一個陰影!遲早要開心的認識他,遲早要在每一個人身上看到佛陀。用基督教的話:你要在最苦難的人身上、在最不可意的人身上,看到耶穌基督,看到耶穌基督的愛!看到佛陀的慈悲!看到佛陀的慈悲、耶穌基督的愛,一樣可以在這樣子的人身上展現,因為愛、慈悲是沒有對象的。 沒有對象是說不因為這對象在你心裡面有多糟糕,你就不能夠流露無條件、無所求的愛,真正的愛沒有對象。這樣子的對象,一個非常不可意的對象,會讓我們內心一直收縮,一直收縮,而那個收縮,我們會抗拒!但是事實上這樣的收縮,我們可轉成一種慚愧,慚愧自己可以更柔軟,可以對人家更好卻沒有!慚愧自己可以不對人不好,卻對人不好!慚愧自己沒有更多的愛、沒有更大的愛、沒有更無所求的愛!慚愧自己執著、囿限於自己的認識啊! 乘願再來的意思就是,我在心裡一直問、常常問:「如果給我重生的機會,如果給我再來人間一次的機會,我要怎樣來對待這個世間?」我覺得通常人一直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心都很善良的,很容易變得很善良的。重新再來這個世間,也許大家都會跑出很多答案來說:「我重新再來這個世間,我就不嫁給這個人了!」「我就不生這麼多小孩了!」當然這不是我們要的答案,我們講的是態度,不是我要這個、不要那個,而是說從今以後如果沒有人認識我,我要什麼?如果從今以後都沒有我認識的人,我要什麼? 或者有一種人是爬在屋頂上工作,然後從屋頂上掉下來,他整個記憶力失去了,他只記得法,太太是誰?不知道!先生是誰?不知道!父母是誰?不知道!真的有這樣的人,真的!他不認識任何人,那個也算是重生。摔下來什麼人都不認識,只認識法,有沒有可能?有!事實上一個人閉關出來,他通常是這樣的感覺:他真的是誰也不認識!他為什麼會認識誰?因為別人都一直跟他提醒:你是誰、你是誰,我是誰、我是誰,而某年某月某日我們在什麼地方認識,一直講、一直講,他的記憶又被叫回來了!不然通常他誰也不認識。通常他的認識是看了駕駛執照,他們說我是這個人!他們說是,應該是吧?我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我必須靠駕駛執照、過去的畢業証書,人家都說我是誰,你們都不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所以我們很多對自己的認識都是別人一直說:我是誰、我是誰,只好說我是啦!否則像沒有身份的人、沒有護照的人,進出海關都有問題。我必須要有個身份,因為這個社會就要求你要有個身份,所以我對身份的感覺,對我是誰的感覺,事實上是很陌生的。 如果你是那個失去記憶的人,你要怎麼對待這個世間?真的對過去的恩怨情仇,人們所提到的非常陌生,除了你是某年某月某日出生。人家說你以前對他好、對他不好,你都覺得好陌生,不曉得他在講什麼?那種感覺,很強很強的感覺,真的是這樣子。好啦!不管他們說什麼,你從現在起要如何對待這個世間?那個就是重生的感覺。你願意怎麼去對待這個世間?一直問如果我重生的話,如果我再來這個世間,我要甪什麼樣的心來對待這個世間?先不要說什麼乘願再來,先只是說重生而已,也先不要說基督教的重生,只是很簡單的重生,沒有任何宗教色彩的重生,你要什麼?如果我們還有機會再來一次,重新再來一次,我要有什麼樣的人格?什麼樣的人格是我最要的人格?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要成就什麼樣的人格? 光是「重生」字面上的意思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講重生當然不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要成為大銀行家!」這個比較不是我們探討的範圍。當然你也可以要成為一個大銀行家、大慈善家,我們比較不重視你將來要從事什麼行業,我們重視的是你要成就什麼樣的人格?我要以什麼樣的人格來走在這個世間?因為我們想要成就一個人格,當然就有所謂的孔子的人格、甘地的人格,或者耶穌基督的人格,或是佛陀的人格。 傳統佛教的乘願再來是:這個肉身死了,他在臨終時,發很強大的願力在下一次重生時要生在什麼樣的世界,然後要帶給某一個世界很大的光明和智慧,要把真理傳播在這個世間,那是傳統佛教的乘願再來。我們古典佛教、原始佛教的乘願再來指的是:我可以在今天睡前就讓我過去通通死去,因為當我接受過去種種好的、壞的,比如電腦為避免當機而重灌軟體,人可不可以也重灌軟體?如果可以重灌,就可以乘願再來了。 人的心很微妙的,心的微妙可以微妙到比電腦重灌軟體還要容易,只要我們有心就可發這個願讓自己重來,讓過去的五蓋重來,過去那些對世間很不可意、不柔軟的反應重來。我們的心僵硬是因為看到世間是不柔軟的,就像我們一想到地水火風的地,就想到混凝土,就想到鋼筋水泥,就想到水泥地,一想到地就想到硬。事實上地的特色不是硬,地的特色是支撐,支撐的特色是:不是硬、是柔軟的。真正的地是很柔軟、很堅定,不要一想到地就硬梆梆的,一想到世間不柔軟我反應就很硬,那個都是愚痴眾生。 真正值得下功夫的是這個心、這個人格,真正值得下功夫的是這無條件、無所求、無對象的愛,信心來自無所求,有所求就不可能有自信。這真的是一種信心,不是邏輯能推演的。你問我為什麼要無條件的愛這個世間?這怎麼回答?若我回答這是唯一的出路,這也不是答案啊!他還是聽不懂什麼叫唯一的出路?「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賺大錢,我只要今天有錢的話,我就無求於人,這是我唯一的出路!」所以這是沒有答案的。當你是帶著這樣子的心來重生時,是沒有邏輯可講的,沒有辦法說這是對或錯,沒有辦法說賺錢不對,成就人格對,沒有這種答案的。今天既然是講無條件、無所求的愛的時候,就沒有那種是非的答案,就沒有善惡的答案,沒有兩邊的答案,沒有此是彼非的答案,沒有!它就是絕對的絕待!超越一切對待的絕對!超越一切是非、善惡、兩邊的對待,沒有此是彼非,沒有那種問題。講那種問題只是在講世間法是這樣子。比如有一個人不守信用,那只是世間法的話,出世間法沒有這種語言的,沒有不守信用這種語言。什麼叫不守信用?什麼叫不守承諾?出世間法沒有這種語言。當我們在講你不守承諾,只是說世間法上會這麼認為,不是出世間法。真正的出世間法沒有看法,沒有意見;完全沒有意見,完全沒有看法這才叫出世間法,才叫宗教的看法。宗教的看法是只管自己有沒有無條件、無所求、無對象的愛心。 對一個宗教行者而言,這是唯一的出路。所以他看到別人不柔軟,就看到自己不柔軟,至少看到自己這個鏡子給對方看到的是一個不柔軟的對象,因為每一個人是對方的境界與鏡子。一個人會對我不柔軟,是因為他看到:我是可以讓他不柔軟的對象。今天我們的人格,為什麼會變得很僵硬?因為我們看到這個世間是需要我們僵硬的,如果我們看到這個世間是不需要我們僵硬的,我們不會僵硬的。如果我們看到這裡的空氣不需要我們用力呼吸的話,我們不會用力呼吸的,我們今天之所以很用力在呼吸,是因為我們覺得這個空氣是需要用力呼吸的。那個都是因為我們對這個對象的認識是這樣子,所以我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所以你要怪誰?一個人對我不柔軟,要怪誰?只能說我這個鏡子怎麼是這個樣子?你沒有辦法去檢討對方的,沒有辦法!你怎麼去檢討對方:他怎麼對我不柔軟?我是誰啊?我只是一個鏡子,我只是一個境界,他在我這個身上觸境,他觸到的是不柔軟;不管你有多柔軟,人家觸到的是不柔軟,就是不柔軟!所以無話可說,你就是不柔軟,至少你提供的境界是不柔軟的境界,所以對方的反應是不柔軟。 這樣子就是沒有對象,一切問題都看到自己,我是誰?我只是一個境界,我只是一個鏡子,只是這樣,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只知道我能讓人家看到的一定是個業報身。我內心裡面是不是重新再來,對方是不可能知道的,對方重新再來,我也不太可能知道的。比如說他已發願重新做人,你不能說他發願那一分鐘不算,那一分鐘至少我就不認識他啦!所以在宗教的故事裡面常說這個人往生,有人就問佛陀說:他去那裡?佛陀說:他已經漏盡解脫,魔也找不到他。(所謂魔找不到他是說:最會找人的人也找不到他)他在那裡?你找不到他的心,他的心在那裡?今天我們說:我知道他現在心在想什麼?你怎麼知道呢?如果他現在心想的整個都是佛陀,他還是你認識的那一個人嗎?你說:「有可能,他等一下就回來他那個樣子了!」不知道,知道太多會很麻煩的!你說等一下他老樣子就回來了,一想到他老樣子就回來了,自己就苦苦的、悶悶的,這就是跟自己過意不去。 真的願意讓過去種種的不如法通通死去,願意讓過去種種的不夠慈悲通通死去,這樣子對睡眠的品質很有幫助。就是從今而後只有一條路,甚至我對待我的過去種種的記憶、想像,我都願意用慈悲喜捨來重新認識。我在內心裡面,從小到大沒有我不能說對不起的人,沒有我不能說我愛你的人,只要我在我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人我不能夠由衷的對他說:我愛你。那就是我內心的陰暗處;只要從小到大我一回想起來,還有一個人我還不能原諒他,那就是我內心的陰暗處,這世界上沒有我不能原諒的人。 像基督教的禱告他們很重視免我們的罪、免了別人的罪,他就是要赦免,你只有赦免才能夠不受罪。這是基督教非常重要的語言,只有赦罪才能不受罪,你不能免人家的罪,你就不可能免自己的罪啊!你不能免自己的罪,你就一定受罪啊!這赧罪、受罪是基督教非常重要的語言,你唯有原諒別人,你才有可能原諒自己啊!這是唯一的路,這沒有邏輯的,它就是這樣,它就是一個宗教的語言,是一個生命的實踐,實踐出來的一種感想,如此而已。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我不能原諒,沒有一個人我不能由衷的說我愛你,只要還有一個人你不能由衷的說我愛你,你的生命還是有一個陰暗處,絕對有的!只要還有一個人你不能說我愛你,你一定還有恐懼,你內心還有恐懼、陰暗的角落。那個絕對是恐懼、陰暗而且是寒冷的,是地獄一般的冰冷。可以是冰冷地獄,可以是大熱地獄,又酷熱又冰寒的地獄,只要你還有一個人,你不能對他說我愛你,那個地方就是一個酷熱、冰寒的地獄,真的是這樣子!為什麼是這樣子?不知道。 重生的意思就是從屋頂上掉下來,失去了一切的記憶,還好智商都還在,還會開車、還會吃飯、還會呼吸,就只是誰也不認識,然後認識要靠你提醒我,我是誰?不然真的不知道啦!要重新去閱讀過去的資料,那資料還在,但那種感覺是既熟悉又陌生。你說你看到過去的日記,這個人是誰啊?看過去的日記的感覺,我自己的感覺是既熟悉又很陌生,怎麼會這樣子呢?怎麼會那樣呢? 有一部電影是這樣演的:那個人失去記憶了,他的仇家要殺他,他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人家要殺他?(我們現在來想像說:我們很恨一個人,非常恨一個人,但是他已經失去記憶了,他還是你恨的那一個人嗎?他的資料庫已沒了,你還要繼續恨他嗎?如果這個人已經失去了對你的記憶,但是他過去曾經不管是對你不起還是你們過去曾經爭奪某一個利益,然後他搶到了,你心裡面非常的不甘心…)我現在講一個黑社會的故事,有個黑社會的老大搶到了一個利益,他仇家十年前就要殺他但苦無機會,十年後這個人因跌撞而失去了記憶,仇家因老大不再設防而逮到殺他的機會,問題是這個人已失去了記憶,是你還記得他,你殺的人只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你根本沒有殺到他,因為他已失去記憶了,所以你到底在殺誰?你覺得對方是裝瘋賣傻,你不相信、你很不甘心,你一定要把他的記憶叫回來才殺他,在他的記憶沒有回來之前殺他,好像沒殺他一樣,很沒意思!他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我就是要他知道!就一直要他把記憶叫回來才殺他! 讓自己重生是有方法的,每天睡前把注意力放在讓我重生,讓我重新開始,我要怎樣才能夠認識?我要認識就認識能夠讓我開心的事情,知道就知道能讓我開心的事情;認識就認識能讓我心柔軟的事情,知道就知道能讓我心柔軟的事情,然後只要這世間我還有不柔軟、不開心的事情,那就是我內心的陰暗處,我每一天都要去面對克服的,要把心量再變大,因為那個礙只要存在,我就不可能重生。重生唯一的可能(指的是乘願再來的重生):這世界上沒有你不愛的人,沒有你不能原諒的人、沒有你恨的人、沒有你會不開心的人,如果有那個就是陰暗的角落,需要每天試著去祈禱。如果不行的話,就像基督教講的:交給全能的上帝!交出去!因為我有「我」,我就做不到,我就不要我了,我就交給上帝來指引。 佛教也是這個意思,把自己交出去,因為所有:我、我是、我愛、我不愛、我恨、我要恨、我能恨,或者對方是被我恨,那種東西都是一種對立,對彼此的少苦離苦,對整個世間苦難的減少,只有害處沒有好處。一步一步的,就是不斷的親近善緣,遠離惡緣,然後慢慢的再把惡緣轉成善緣。但是一開始就是親近善緣,遠離惡緣,這是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親近善知識、遠離惡知識,親近善緣、遠離惡緣。然後整個六根都去觸:能夠打開心的真理,打開心的佛法。而且在六根觸,我們在佛教的語言叫聞思正法,佛教的聞思,「聞」的意思是指六根知量,在每一個觸境的時候,用慈悲的眼睛去觸境、用慈悲的耳朵去聽聲音、用慈悲的鼻子去嗅東西,一個一個的去練習,心量就會打開。 佛教講的聞思不是在讀書思考的那種聞思,指的是在觸境的時候,將自己所熟悉的法的語言,在六根觸境上就把它用上去,這樣叫六根知量的聞。所以聞思的聞是六根知量的聞,知量的量是現前的經驗,不是邏輯的比量,佛教用的語言是現量,現前的經驗,不是一種邏輯思惟的比量,比量是有比較的,現量是現前直接的經驗。所以六根知量是現前的經驗,不是其它的預想,不是過去、現在、未來的對比,沒有什麼可以對比的。一切都是內在由衷的流露,一種邀請、一種開心,邀請自己用慈悲的眼睛來看對方、邀請自己用慈悲的耳朵來聽聲音、邀請自己用慈悲的鼻根、舌根、身根、意根來觸整個世間,這樣子的去觀察、體會、含容,這樣子的去消化每個觸境,這樣叫六根知量的聞。 「思」就是再進一步用四無量心,用慈悲喜捨的心去轉念。佛教講的思是轉念的意思,把念頭轉過來,山不轉人轉的那一種轉。好像我們遇到挫折了,把挫折當成轉進;遇到樂受了,把樂受轉成慚愧;遇到苦受了,把苦受當成自己心量不夠,所以會有苦受,就這樣先把它轉過來。轉的意思就有點像資金的運用,要很活潑的運用,不能資金卡死在那裡,要懂得轉。同樣的我們的思考也要能轉,不能轉向的思考是沒有用的思考。所以這個思就像錢一樣,要能活用,不能活用的錢是死錢。思也是一樣,要完全的活用、完全的轉才叫思啊! 思主要的意思是能夠轉,能夠在一切的觸境上轉,轉了以後很多的對立就不見了,你不能轉的話,那個對立面很強。對立面很強,你要修、要無常觀會很困難,境界大的話會非常困難。所以基本上就是要能夠六根知量,知道那個不知道的部份,不要一直以為自己知道!要聽到沒有聽到的部份,要看到沒有看到的部份;不要看到就以為看到,聽到就以為聽到了,知道就以為知道了;要看到沒有看到的比看到的多,沒有聽到的比聽到的多。我們已經知道很多人都是因為看到、聽到在受苦,所以最好不要執著於自己看到什麼、聽到什麼、知道什麼,那個是受苦的來源,白白受苦的來源。 六根知量就是要有平等心的對待,平等心的對待就是沒有要那個可意,沒有不要那個不可意,不知道!不對可意不可意作好、壞的判斷。這裡的好、壞是不作蓋棺論定的判斷,能夠先以平等心來接受。可意是一個提醒,不可意也是一個提醒,任何的觸境都是一個提醒,任何觸境都可以開心,這樣子就是六根知量。你先做到了知量再去轉,再去轉念,轉念了以後再去看無常,再去體會無常,體會那一種生滅、起落、開合、收縮、膨脹。所謂的收縮膨脹,事實上就是在講生滅起落,起初是我對太極拳與道家功夫的體會,後來我注意到最古早的宗教都有類似的心法,只是已經語焉不詳,看起來有點失傳。道家最講究收縮膨脹、最講究陰陽,這種收縮膨脹也是一種陰陽兩儀的原理。 很多人聽到收縮膨脹,事實上他有聽也沒有聽到,因為他不會,他聽了以後還是不會!現在即使有人在講吸氣收縮、呼氣膨脹,事實上講的人他也不知道他在講什麼?他也是不知道的,不表示他這樣講他就會這個東西。好像很多人會講太極拳,但不表示他會太極拳,會講太極拳,不等於會太極拳。好像一個很寶貝的東西,你講出來不值錢,你以為沒什麼,因為你不懂得珍惜,覺得沒什麼。我當初學針炙,問人家四個字,什麼叫:「迎隨補瀉」?那個人就是不肯講,他說講破不值錢,不講破要學三年;真的是這樣,我就學三年,我就完完全全體會什麼叫迎、隨、補、瀉,只要他跟我說破我很快就會。在針灸裡面很多運針的方法都要口傳,人家不教你,那種東西須要心領神會,運針的要領非常神奇,那就是所謂的手法。大家都聽過太極拳,大家也看過太極拳,你會嗎?你會太極拳嗎?太極拳講究「立姿中正」你會嗎?什麼叫虛領頂頸?什麼叫氣沈丹田?什麼叫沈肩垂肘?你會嗎? 我們今天講吸拉呼推,有幾個人會吸拉呼推?你參加過禪十你就會吸拉呼推了嗎?你還是不會,法脈沒有幾個人會吸拉呼推的,僅只知道而已啦!全世界還有第二個人在講吸拉呼推:佐佐木禪師,但我沒聽他講過吸拉呼推;那一次我們到佐佐木禪師的道場,我第一次感覺到有人在講吸拉呼推,可能還有第三個,聽說古早猶太教與回教蘇菲教派也有講,但真正留下來的心法大多斷簡殘篇、零零落落。你這一生要聽到吸拉呼推的機會非常的少,你就是聽到,你大概也會忽略過去,因為你不會覺得那是什麼,你不會覺得的啦!因為你不會很寶貝它,所以你不會珍惜,你不可能珍惜的!我今天跟你說吸生呼滅,吸滅呼生你懂嗎?你會珍惜嗎?不會的!什麼叫吸悲呼慈,你懂嗎?吸氣悲心吸進來,呼氣慈心推出去,你懂這個意思嗎?你不一定會珍惜。所以當你不會珍惜,你就是聽到也等於沒聽到。你說你在某個地方聽說過吸拉呼推,你聽說過等於沒有聽過,真的,因為你完全不知道它的重要性,你完全不知道它的內涵,不可能知道!因為這種東西是需要心領神會的,需要有人指點。你沒有人指點,你看書練太極拳,看你怎麼練?全世界有誰看書練太極拳?我不知道,我沒有聽說過有誰看書就把太極拳練成功的!他是天才,可能有啦! 所以當我在講:全世界只有這個地方在講吸拉呼推,是指這個意思。如果你要講那種例外的,我自己都沒聽過,那當然有可能。我都沒聽過,而你卻聽得到,那是很困難的,因為我在宗教中涉獵已經三十多年了,打坐三十多年了,我沒有在別的地方聽過;我都沒有在別的地方聽過,而你有機會在別的地方聽過,我還是會告訴你千載難逢!所以當我第一次聽到說佐佐木禪師有在講這個的時候,我就說:這是一個好地方!我對這個東西的重視甚過我所知道的任何人,只是因為這樣子,我強力的推薦佐佐木禪師的道場。因為我知道這個東西的可貴而別人不知道。你不會聽到吸拉呼推,就去推薦佐佐木禪師,絕對不會的,因為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先做到親近善緣、遠離惡緣,然後再把一切的惡緣都變成善緣。所謂一切惡緣變成善緣,就是世界上沒有任何我可以不開心的觸境,沒有,只要有,那個就是內心的陰暗處!這個是需要每天透過祈禱、透過作意的方式,把自己的心打開來,讓自己不斷的重生、讓自己不斷的乘願再來,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每天都這樣的練習,然後發願明天早上一起來,我就開始要做到:六根知量,我願意不斷的去練習六根知量。看到就看到沒看到,聽到就聽到沒聽到,聽到聲音試著去聽沒有聲音,看到東西試著去看到沒有東西,想到事情去想到沒有想到的事情,這樣才不會給自己所看到、所聽到障礙了,因為自己所看到、所聽到真的是障礙啊!真的是障礙! 所以用佛教的語言講:你住在欲界就障礙你看到色界,你住在色界就障礙你看到無色界,你住在三界就障礙你看到三界以外。因為你眼睛已經充滿了欲界的東西,你就很難看到色界,你唯有離開了欲界,把那個欲界空掉,你才有可能看到色界;把色界空掉,你才有可能看到無色界,你只有跳出三界外,你才可能不在五行中,你才可能超脫。所以這就是要一層一層試著去跳越,試著在六根觸境時去練習:聽到聲音就聽到沒有聲音,這真的是一種心量的練習。你要聽到聲音同時聽到沒有聲音,你內心要有很大的空間,當你有空間的時候,那個聲音就不是障礙了。當我們內心有空間的時候,色塵就不是障礙了,聲塵就不是障礙了,香塵就不是障礙了,味塵就不是障礙了,觸塵就不是障礙了,法塵就不是障礙了,那真的是根塵脫落。有如禪宗用的術語「昭昭靈靈」,你覺得整個心光明磊落。 做到六根知量,做到尋思轉念。所謂這個思,它是一種伺,就是找到一個著力點、找到一個省力的點。我們平常事情為什麼那麼用力?因為沒有找到槓桿的支點,當你覺得很用力的時候,表示你沒有找到一個著力點,用淨土宗的術語來對比:聞就是「都攝六根」,思是「淨念相繼」。聞思也可用禪定的術語表達:聞是尋,思是伺。所謂聞思正法就是在日常生活的觸境裡面不斷的去尋,不斷的去伺,不斷的去找一個著力點。六根要有一個著力點,這個著力點最好是慈悲喜捨,最好是出離世間的人我對待,最好是無條件的絕待,那個才省力!不然只要有人相、我相的生起,好費力啊!只要想到自我的形相,想到我給別人的印象,因為我們人都活在自己的記憶裡面,然後也想到別人對我的記憶是什麼,那個就很礙著!一想到別人記得我是什麼,就覺得很礙著!我知道他一定記得我那一些事情!一想到這個就很礙著,對不對?我想到對方一定記得我的某些事情,就有礙著,這個就是人我相,這個就是不讓自己重生。 為什麼不讓自己重生?當你讓自己重生的時候,你就很確定對方不認識我。為什麼你今天不敢講對方不認識你?因為你沒有讓自己重生,對不對?你不敢講!你敢講說:你絕對不是對方記憶中的那一個人,你敢講嗎?你敢講的話就有重生的機會。你看你自己都不確定,你自己都蠻確定說:是啊!我是對方認識的那一個人,這個就糟糕了!就卡死了。真的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你真的會覺得你是一個再來人,真的會覺得對方不認識你。而這個不認識你不是氣話,不是情緒話:他根本不認識我!不是這樣子,是真的你不再是你與他記憶中的那個人,那才叫重生,你已經不是了,你真的是個再來人!真的是個乘願再來的人! 所以我們要不要給自己這一個機會?真的給自己這一個機會,這樣來修行,來做所謂的根本作意,才會事半功倍。不然都好費力,講說要觀無常、觀無常,講了半天,觀不到啊!也許心血來潮,剛好心思很巧的時候,今天觀無常特別有心得,一下子,不見了!一下就不見了!到最後做那個東西就很機械化,觀無常、收縮膨脹、起落、生滅、到最後不知在做什麼?因為沒有絕待,還是沒有辦法絕待啊!人我相還是會出來,對方還是記得我,我不可能抹殺對方的記憶和我的記憶,怎麼辦?我就是要殺掉對方對我的記憶!問題是,要殺掉對方對我的記憶,要先殺掉自己對自己的記憶,要讓自己重生啊!不然的話,你還是不得要領。你還是很不能接受對方不了解你或誤會你,對方本來就不認識你,何來誤會? 我們有六根知量的尋伺,隨時隨地都去找一個著力點,六根觸找一個著力點,不要那麼用力,用力就不對啦!那有人騎馬很用力的,騎馬眼根還很用力那是很奇怪的!騎馬學的術語就是「軟眼」。眼根一般是講地(眼指地大),地是柔軟的。同樣,眼睛是柔軟的,眼神也是柔軟的,耳根也是柔軟的;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意根都是柔軟的。那真的是柔軟的去觸世間,去感覺那個不需要用力,找到一個不用力的點,找到一個有生命力而又不用力的點,因為你只有這樣才可能持久,才可能柔軟。 柔軟就是要有彈性,有彈性你就不需要很用力,你很用力就是沒有彈性。我們今天很多骨骼鈣化的問題,都是因為沒有彈性,沒有彈性就很容易脆。所以說老人的骨頭很容易脆,一跌倒就很難恢復,因為沒有柔軟度。那些練功夫的人最講究柔軟度、最講究腰身,練武術的要講究腰身,腰就是要像蛇一樣靈活,腰身像蛇,蛇腰。你看!蛇可以在草上走,遊走於草上,它全身都是腰,動要靠腰,打拳沒有腰身怎麼打?所以真的是基礎動作很重要,這樣才不會把身念住變成一種純粹的技巧,不會把觀呼吸看成一種暖身運動,因為呼吸是一個很有生命、有靈氣的東西。這個呼吸是跟世間一起在呼吸的呼吸,不是機械性的呼吸,不是機械性的吸拉呼推。你真的要感覺吸氣、呼氣的作用,那種練習絕對不只是一開始的那種吸涼呼暖、吸細呼粗,這當然是訓練覺知,但不只是這樣子,如果只是這樣,不會有成就的!因為這樣就完全停在身體的層次。 真正的修行是身體就是心,整個身體就是心,整個心都是宇宙的心,不是你的心、我的心,修行要這樣子。所以等於是一開始的修,它就是一個斷身見的作意,一個斷身見的取角,你才可能修,不然都還沒有開始。我所謂斷身見的作意就是說:沒有「我的」,一開始修行就是沒有「我」,整個作意就是沒有「我的」。不然你有「我」,你只是在修「我」,「我」不可能修掉「無我」,「我」不可能修正「無我」,不可能的!所以一開始就要無我了,不是說我現在很努力、很努力來修「無我」,沒有這樣的東西。大乘佛教批評一些小乘,就是在批評這個。大乘佛教說「本來就無我」,有的人很不習慣,什麼叫無我?而且它的意思是說:你一開始的修行下手處就必須是無我!沒有人用我來修行,我怎麼能修行?基督教對東方宗教批評:「你」怎麼能修行?你是一個帶罪者,你怎麼能修行?那個都是你的驕慢!你是一個貪瞋痴帶原者,你怎麼修行?有貪瞋痴怎麼能修掉沒有貪瞋痴?你用我慢怎麼能修掉沒有我慢?你說:「我就是因為我慢很大,所以我要修掉我慢!」沒有辦法的,怎麼修這都是障眼法,一直在障眼,真是諸識法如幻。 所以一開始就要放掉,要放。你說你練太極拳,人家在教你,而你就是不肯交出去,身心那麼僵硬,人家怎麼教你?好像你教人家開車,那個人駕駛盤抓的緊緊的,你怎麼教?抓方向盤必須是鬆的,他抓的緊緊的,我都轉不動,這樣怎能教開車、學開車?他必須要放,一定要放!抓緊緊的、硬梆梆的,沒辦法學的!鬆就是無我,無我才能鬆,不鬆怎麼學功夫?學功夫這麼緊怎麼學?從頭到腳都是我,怎麼學啊?為什麼大乘佛教批評小乘佛教說:你是急証解脫派!因為加行準備不夠。你看他們密教的修行,多麼講究這些,他們那個資糧位非常的重要,你真的沒有這些的話,到時候上師給你指點,你不會珍惜也不會受用的。 你說依法不依人,什麼是依法?法是上師所傳的法,你今天能夠依什麼樣的法?你所依的法一定是依某個人傳的法,你依的法是佛陀傳的法嗎?不是,所有的法都是人家翻譯的,都是人家講解的。所謂的依法不依人,是依法相不依人相。你如果以為有所謂依法不依人,事實上都是依你自己,依你自己就完蛋了!你不可能修行的。一般人都誤解依法不依人這一句話,他說依法不依人,其實他都在依自己啊!依自己的我慢、我見,不依人變成是不依老師,我依我自己。那有這樣的東西?今天舍利弗如果說他依法不依人,他的法是誰?法一定是人傳的。什麼叫依法不依人?依法不依人是依法相不依人相、我相,而這個法相還是人傳的,不可能離開人傳。 所以在密教裡面,上師的地位就變得非常重要。在顯教裡面,一般都很尊重密教,你看傳統的幾個淨土宗的大師,對密教都是極度的恭敬,像最近的印光祖師、弘一法師,他們對密教也都是極度的敬重。我講這個是說:法是要靠人弘的,靠人!依法要珍惜法,要對法有珍惜,你不珍惜、不去體會的話,那個法對你來說根本不是法。你說你知道「吸拉呼推」,你知道什麼是「吸拉呼推」嗎?那個對你來說只是個名相。就像太極拳一樣,你說你知道沈肩垂肘,你的沈肩垂肘不是用在生活上每一個觸境的話,你怎麼知道沈肩垂肘是什麼?你怎麼知道什麼叫虛領頂勁?你知道什麼叫立姿中正?你不知道的!所以真正的太極拳也是行住坐臥的太極拳。 真正的佛法不是只有上座的時候,真正的佛法從下座開始。上座當然需要,你靜都不能靜,動當然也不知所終。當然這句話不是讓你有一個藉口說:只管打坐!佛教講的只管打坐的坐不是坐著不動的,只管打坐的意思是只管依法而行!打坐不是指不動姿的打坐,真正的打坐是日常生活無時不在打坐,行住坐臥、語默動靜、舉止進退都在打坐,都在六根知量,都在有尋有伺,都在無量心裡面,都在出離心裡面,沒有一點、一絲一毫的人我對待與世間思惟,這樣打坐才剛開始而已!遠離惡緣、親近善緣,有尋有伺、六根知量,這樣就上坐了,上坐以後才開始來看。每一次的上座都是這樣子的不是嗎?不動姿的打坐你也要先做一些準備,就說你要有一些的加行準備,要有出離心,一定要用出離心來打坐,用無量心來打坐。 在上座之前還在結怨、還有很多沒算完的帳、還有很多不原諒的人,這樣的上座不太好!人生還有很多你不能愛的人,你怎麼上座?上座就是進入鬼神交流,所以有人說打坐會著魔,有點是這個意思。打坐等於是種入定,甚至它會跟中陰身在一起,如果你還有這麼多的恩恩怨怨,就很麻煩的。最好能夠上座之前,這些全部都擺平,全部都擺平再上座,這樣才能心安,真的才能心安。你不能夠說:我打坐是為了心安!我覺得不是這樣,是心安了才開始打坐!你說這樣還需要打坐嗎?需要!心安了才能打坐,你不心安怎麼打坐?打妄想!一上座就打妄想,想東想西,你說不動姿了半天,然後都是妄想了半天,沒有用的,不是這樣子啦! 我最近常有這種感覺:好像法脈有很多人,他根本沒有出離心,說:「我來就是來學出離心」,不是這樣子的!慧可去找達摩祖師的時候不是去學出離心,他是有出離心才去找達摩祖師。舍利弗尊者不是去跟佛陀學出離心,那有這樣子的?出離心怎麼學?出離心只能叫你發,發心!你要發心!佛陀怎麼教你發心?佛陀只是說你學法要發心,要發出離心、要發菩提心!佛陀沒有辦法叫你發心,你自己要帶種才能發芽,不能無緣無故叫你發芽!你自己先要帶種,然後才會發,你要發了心,才能學佛,你沒有發心,怎麼叫你發心呢? 傳統佛教說:勸發菩提心,勸也要適可而止,勸太多大概不會有用。我覺得是自己要先發心,你為什麼要發出離心、發菩提心?你真的是看到世間沒有路啦!為什麼沒有路?因為我們看到自己所關愛的人,頭出頭沒,輪迴無期啊!我們看到我們所愛的人,老病死一直在等著他們啊!我們一想到這個,心裡面就不是滋味啊!我們看到我們所關愛的人,老病死纏身,或者老病死在等著他們!我們看到我們所關愛的人在輪迴!在受苦!在不原諒別人!我們都感覺到好苦啊!所以當把這些加行準備,對法的清淨信心,對善知識的信心都具足了,這樣才能學法。這時候來修根本作意,才會得心應手,才會事半功倍。有這樣子的無常觀、苦觀、無我觀、根本作意,才能夠進入正知正念、法次法向,那樣就很快。你基礎做好了,後面就快了。你基礎沒有做好,你做後面的,表面上好像很得心應手,事實上很快就破功了,終究是徒勞往返。所以我們一直在講這個,事實上是在講向初果。 向初果是說你要做一個聖弟子的前行準備,要知道怎麼樣的親近善知識,怎麼樣的在觸境上聞思正法,怎麼樣的在觸境上根本作意——体會無常,怎麼樣的去正知正念,然後住在遠離界、住在離欲界、住在滅界。這個次第並不是說你要一步一步來,是說前面也要有這個東西,你一開始修行,就是要住在遠離界了。只是說你做到後面,後面的步驟會變得非常明顯,等於是一個比重的問題,一開始就要有出離心,到最後那個出離心變得堅定無比,這樣子很快的,人我相就放了,很快的就見法了,很快的就証果了,是這個意思。
不是說:人家說阿難尊者是躺下時見法,那你一直在練習那個躺下!阿難尊者是在躺下時証四果,不是見法而已!你不能因為阿難是在正知動作時証阿羅漢,你也要靠正知動作來証阿羅漢,我想不是這樣子。阿難事實上已經做了很多的前行準備,基礎夠了,這個法再一用上,當下就契入了。同樣的,人家說聞思可以見法,事實上他也是那個出離心蘊釀夠了,所以他一聞思就一拍即合,就花開見佛。等於是他世間看夠了、觀察夠了,是他本身有帶種,你先要那個種發芽,你自己要發!佛陀、善知識只能勸發菩提心,只能勸,勸也要適可而止,勸太多,一點用處都沒有。用現在的話說:是大家互相勉勵,用出離心來互相勉勵,真的把愛放在心上,把世間的苦難放在心上。很多人對我們法脈講世間苦難不太了解,其實世間苦難與真正的愛一點也分不開,因為世間有太多人我對待的苦難,所以才迫切需要真正絕待的愛。世間苦難可以是一個人、可以是三個人、可以是幾百個人、可以是上萬個人、甚至可以包括你聽起來會有點抽象的「一切眾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