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初果的精進
 大卿導師  主講‧ 1999.11.28 洛杉磯


我們今天講向初果的精進。最近有兩位連續寫四個月修行日記沒有間斷的同修請求皈依,老師跟他們說你們還沒有向初果,出離心也還不夠,今天不要因為看到有些皈依弟子也不怎麼用功,就覺得自己可以皈依,不要與不如法的皈依弟子比較。嚴格來說,要向初果才可以皈依,所謂的向初果就是勇猛精進不放逸。 

現代的日本禪師趙州佐佐木,他五十五歲的時候,也就是三十多年前來到美國,在加州Gardena市教導學生,過幾年後在這裡的Baldy山建立道場。從那個時候開始,進入那個道場就是十九個小時都在用功,只有五個小時休息的,每天都是這樣子,這是非常有名的十九個小時的課程,每天皆如此精進。趙州佐佐木禪師今年九十二歲了,現在還是在各地弘法,如果大家到這裡來學覺得不受用的話,我推薦你到趙州佐佐木禪師的道場去學,我真的推薦你到趙州佐佐木禪師的道場去參加精進禪修,相信你的受益會非常多。老師講的法跟他的法是可以互相搭配的,不會有任何衝突,趙州禪師是全世界我最推薦的禪師,他今年九十二歲了,你要跟他學習佛法的機會也不多了。 

我們今天不修行則已,你說你要修行,不管你是出家或在家,那只有精進不放逸,沒有第二種可能的。趙州禪師也沒有出家在家的觀念,他是日本的出家人,像維摩詰居士一般,外表上是有配偶的。基本上,修行是沒有出家、在家的分別,共通點都是要精進不放逸,都是絕對的出離心,絕對的解脫心,絕對的菩提心,都是絕待的、無所求的,都是慈心遍滿的,都是悲心遍滿的。修行上我們不一定要用五禪支來檢驗自己,也可以用無所求的慈心來檢驗自己。事實上,五禪支的第一個禪支,尋禪支,就是無所求的慈心。 

「無所求地慈心」這一關一定要先通過。你不用擔心沒有五禪支,唯一要擔心的是有沒有無所求的慈心。沒有無所求的慈心,就不可能踏進修行之門,一點點都不可能,還在修行門外很遠很遠的地方,太遙遠了。你說:「我有無所求的慈心,還需要修行嗎?」,「要!你有無所求的慈心了,那才剛踏進修行的門檻而已。你沒有無所求的慈心,是連入門都還沒有,是連想修行都還沒有。」,你說:「啊!那我不可能修行的。」,「對!只要你沒有無所求的慈心,你就不可能修行。」,你又問:「那有無所求的慈心,還需要老師來教嗎?」,要!通常我們聽到佛法的一句話,似乎很容易理解,比如說,「對一切觸境都要如實觀察」這句話,請問當境界來臨時,男女相現前時,你知道如何如實觀察嗎?當欲貪蓋現前的時候,你知道什麼是如實觀察嗎?一個掉舉蓋現前的時候,你知道什麼是如實觀察嗎?聽到「如實觀察」好像可以了解,實踐的時候,你知道如實觀察的真正意義嗎? 

佛陀講「根本作意」,當欲貪蓋現起的時候,什麼是根本作意呢?佛法常談「六根知量」,當欲貪蓋現起的時候,什麼是六根知量呢?佛法講「六根守護」,當欲貪蓋現起的時候,什麼是六根守護呢?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還需要聞思正法、親近善知識,因為如果不再去親近善知識,不再去聞思法義,以前聞思的法很可能還是一知半解的。在修行過程中,實踐失敗的例子很容易曲解過去的聞思,所以我們不得不歸零,不得不當做以前從來沒有聞思過,再重頭聞思。 

真正在「根本作意」(作意無常、苦、無我)的時候,你是忙的沒有時間起一絲一毫欲貪蓋的,因為你一直在看無常,怎麼會有時間生出欲貪蓋呢?所有的欲貪蓋都變成無常呀!所謂的「如實觀察」就是沒有排斥欲貪蓋,欲貪蓋現起的時候,你不會排斥的,當你對欲貪蓋起排斥時,就不是無所求的慈心了。有同修問,「男女相現前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辦?」怎麼會不知道呢?就是根本作意。做根本作意的時候,一直在看男女相的無常,而對男女相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你只是看著男女相的生、滅,生、滅,生、滅,你只是看著一個現象而已,你不會對這個男女相反應的,而且你會看到這個男女相是過去五蘊所生的,不是現在五蘊所生的,現在五蘊只是在觀察,它不可能生男女相的。當根本作意生起的時候,男女相就消失了。男女相的生是過去五蘊的現行,對過去五蘊的現行只是看著,看著它變大、變小,看著它變明顯、變晦暗,看著它一生一滅、收縮膨脹、拉入推出。一直在根本作意是沒有抗拒的,是不斷地看到五蓋的生滅,看到五蓋在轉強、轉弱。 

舉個譬喻說明「如實觀察」,比如說,我們大家聚集在一個小房間打坐,突然有一個人放了很臭很臭的屁,請問是什麼人放的屁與少苦離苦有何關係?味道就是從鼻根進來,你會想要知道這個放臭屁的人的模樣嗎?臭屁是從那個方向來的呢?又是去那個方向呢?你會想這個屁是衝著我來的嗎?所有的觸境都是這個樣子。當我們聽到一個聲音的時候,聲音只是聲音,你會想知道製造這個聲音的人的長相嗎?他是什麼樣的形狀大小嗎?他是在什麼樣的位置嗎?在什麼樣的方向呢?你會想知道這些嗎? 

如果聲音只是聲音,對這個聲音沒有任何的取相,沒有去想這是誰製造的聲音,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製造這個聲音?這個場合怎麼可以製造這種聲音?這些內心的對話出現的時候,「受」就出來了。如果對聲音沒有任何取相就不會出現這些受,聲音只是聲音,聲音只是一種推拿,只是一種拉入推出的能源的流動。 

什麼是「六根收攝」、「六根守護」呢?六根收攝就是,讓看到的色塵只是色塵,聽到的聲塵只是聲塵,不做多餘的聯想,不起好壞善惡的判斷,只是看,色塵只是色塵,只是聽,聲塵只是聲塵,所有的色聲香味觸法都只是能源的流動和匯集。感覺它的生滅無常,感覺它的引力壓力,沒有要,沒有不要,只有無所求地慈心對待。如果在觸境的時候,來不及無所求地慈心對待,就當做自己沒有看到,沒有聽到,沒有嗅到,沒有嚐到,沒有觸到,沒有起心動念過,剛剛只是一個幻覺。承認自己剛剛是幻覺就是清醒過來,只要剛剛沒有無所求地慈心去觸境,剛剛所觸的境通通是幻覺或錯覺。不承認剛剛所觸境的真實,就不會抓取,願意再回來無所求的慈心上,願意再重新地看,重新地聽,重新地嗅,重新地品嚐,重新地觸,重新地起心動念,這就是「六根收攝」。如果已經慈心作意了,慈心還是沒有生出來,那就不看、不聽、不嗅、不嚐、不觸、不起心動念,一切身口意止息,六根寧可不觸,寧可不觸就是「六根守護」。 

以說話為例來說明「六根收攝」與「六根守護」。在脫口而出的時候,來不及無所求地慈心作意,已經說出的話就當做自己沒說,或者當做說錯話了,願意把剛才說的話完全收回來,願意對剛才沒有無所求慈心說的話由衷地道歉,這樣就是「說話的收攝」。今天我只要說話不由衷,只要有一次我沒有無所求慈心作意地說話,從那時起我今天完全禁語,這就是「說話的守護」,也是一種「說話的持戒」。你曾經這樣試過嗎? 

如果你覺得只是因為一次沒有無所求地慈心作意的說話,就要整天不說話,那生意工作就無法做了。你就自己訂立允許的次數,如三次、五次乃至十次,你真的去計算一下自己一天有多少沒有無所求地慈心作意的說話,不要把做生意或工作當做自己不能修行的藉口,你真的要解脫,修行就必須擺在第一順位,沒有任何藉口。你沒有本事就不要這麼忙碌,沒有人說你不可以忙碌中修行,但是真的不能逞強,要修行就是不能逞強。你要在忙碌中修行,那很好,很好的在家眾忙碌中修行的示範。但是你要示範得出來,不能示範不出來,你示範不出來,就不是把修行擺在第一順位。你真的做出修行人的榜樣,你真的有在持戒,你真的有在發心,你真的有在慈心作意,有在要求自己,真的願意說我今天只要有幾次做不到無所求地慈心作意,我就開始止語。為什麼要止語呢?就是不願意讓自己再有非慈心說話的機會,就是願意緩和說話的無明衝動,因為那種衝動的迴向,對彼此、對世間都是負面不安的。 

六根觸就是「生」,六根不觸就是「死」。這樣的生死的意思是,只要我不能無所求的慈心,我寧可不觸,寧可死。當我們死的時候,當我們六根不觸的時候,當我們很久一段時間不觸境之後,我們對觸、對生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那種特別感覺是強烈到有如眼睛失明三十年後重獲光明,會體會到從「不觸」到「觸」時的新生感覺,這時候就很自然會生起無所求的慈心。你可以想像失明三十年後眼睛重現光明的喜悅,覺得這個世間好可愛,好想無所求地愛這個世間。鼻塞三十年,不用三十年,鼻塞一個月,不用一個月,只要鼻塞一星期,突然鼻子通了,好感謝,真的會有一種無所求的慈心生起。那種感覺好像傳統的一句話,很抽象的也可以說是很具體的話,「老天的懲罰過去了」。白天鼻子不通,晚上睡覺也不通,翻來覆去都不通,只能嘴巴張開呼吸,然後突然通了,好感謝,感謝世間讓我鼻子通了,感謝世間過去一星期對我的懲罰,懲罰地太好了,因為我不懂得感謝,不懂得生的喜悅,所以它非讓我死掉不可,這叫「六根的死想」。 

「六根的死想」就是,眼睛、耳朵壞死三十年,突然可以看見東西、聽到聲音,那時候連噪音都是極悅耳、極美妙的聲音,你還挑剔啊?你能聽到的時候,一點都不挑剔的,這種感覺你曾經有過嗎?有這種感覺才是觸到無常,觸到生死。你鼻子沒有嗅覺三十年,突然有嗅覺的感覺是什麼呢?當我們被洪水沖走的時候,掉入流沙的時候,陷入一個沒有一絲一毫生機的險境時,突然有一隻手從虛空中伸出來救你,很不幸地那隻手的味道是你一生中最厭惡的味道,你聞了會很噁心的味道,就在那時這隻手拉你一把,真的把你救出來,它會改變你一生對味覺、嗅覺的看法。有沒有這種體驗過?如果你有這種體驗,那你就觸到無常了,觸到生死點了,觸到什麼是「六根的死想」。有這種體驗,你才會感恩生,才不會討厭生存。 

不討厭生存的用意不是好生惡死,而是體會到這個生命真的可以修行。你如果討厭這個生命,那是「無有愛」,討厭生命就是瞋心。修行是離開一切的愛與恨,是真正在六根觸境裡面體會生死,是只要不能無所求地慈心對待,寧可死掉!只要我的眼根不能無所求地慈心對待,我寧可眼睛瞎掉!你有這種氣魄嗎?只要我的耳朵沒有無所求地慈心對待,我寧可耳聾!你有這種氣魄嗎?有這種氣魄,你可以跟老師修行,沒有的話,你還要排隊排得很遠很遠,不是老師不願意教你,而是你沒有辦法學老師的法,絕對沒有辦法。 

一直去覺得自己是一個臨終的人,不要去觀想對方快要死了,你就觀想自己快要死了,觀想對方快要死了,你還會有不忍之心,觀想自己快要死了,看你的不忍之心從何而生?你觀想對方快要死了,愛憐的心生出來了,男女相生出來了,夫妻相生出來了,這樣的觀想有什麼用處呢?你就觀想你要死了,不是他臨終,是你臨終。你臨終時看你的愛憐之心如何生起,那時生的一定不是愛憐之心,是無所求的慈心,這才是死想呀!死想不是想對方快要死了,怎麼對方該下班了還沒有回來呢?是不是死掉了?是不是車禍了?是不是在那一間醫院的太平間,警察還沒有通知家人呢?這樣的觀想是毫無益處的,錯了! 

修行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不能無所求地慈心對待,寧可讓六根一根一根地死掉,眼根死,耳根死,鼻根死,舌根死,身根死,意根死。當我不能無所求地身體去觸,我寧可讓我的皮膚燒灼到一級燒傷,你有這種氣魄嗎?有的話,你就可以入門了。如果我的意根不能無所求地慈心對待這個世間,我寧可讓我的腦壞死掉,你有這種氣魄嗎?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是要自己鋌而走險,要大家去開快車,在危險中體會生命的可貴,那你又誤解了。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是做前面提到的觀想,觀想眼睛三十年看不見,突然看得見,耳朵很久很久聽不見,突然聽得見聲音。因為我們很容易忘記生命的難得,很容易忘記「人身難得」,很容易以為這是應該看得見,應該聽得到的。這樣的「應該」會讓我們很挑剔,充滿慾望,輕易地把六塵、把別人都當成我們狩獵的對象。 

把別人當成客體,自己當成主體是「欲愛」;把自己當成客體,別人當成主體是「有愛」。犧牲別人,成全自己是「欲愛」;犧牲自己,成全別人是「有愛」;這兩種愛都不要,是「無有愛」。犧牲自己,成全別人聽起來好像很偉大,其實犧牲的是自己的慾望,成全的還是別人的慾望,這是有愛。世間法認為這種犧牲自己的情操很偉大,佛法認為那仍然是慾望,比如犧牲自己的慾望,成全子女的慾望,自己的生活過得很苦,卻想盡辦法成全子女的慾望,這就是最典型的有愛。另一種典型的有愛是做子女的犧牲自己,成全父母的慾望,完全犧牲自己的修行或世間的慾望。我活下去唯一的慾望是讓父母的慾望得到滿足,我沒有自己的慾望,唯一的慾望是讓子女的慾望得到滿足,這些都是屬於有愛。我活下去就是為了自己慾望的滿足,別人都要犧牲,父母的慾望要犧牲,子女的慾望也要犧牲,這是最典型的欲愛。這都是用純粹的例子來說明「欲愛」和「有愛」,當然還有很多實際的例子像光譜一樣,有幾成的欲愛,也有幾成的有愛。 

欲愛當然是自私,有愛也是自私,有愛只是把自我投射到對方身上。「無有愛」就是「我不要成為人家的主體,我也不要成為人家的客體」,有要玉石俱焚的意思,它就是瞋心。他既不為了別人,也不為自己,就是不高興,他不想犧牲對方來成全自己,也不想犧牲自己來成全對方,就是有一種怨恨,好像是我要去死,你也去死好了,我們都去死。反正就是討厭,看到你們我很討厭,我也很討厭自己,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我自己。這是很平常的情緒,不是嗎?無有愛是一種怨恨、不滿,我討厭你這個樣子,我也討厭我這個樣子,全世界我通通都討厭,這就是無有愛,每個人都應該有經驗吧?這些例子的欲望都不是為了少苦離苦,不是為了解脫,都一定要輪迴的,都一定會生出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的,這三種愛一定不能夠脫離苦的,所以都是十二緣起的「貪愛」。 

佛法講的東西都很平常的,是日常生活中會遭遇到的。欲愛就是利用別人,有愛就是願意被人家利用。被利用的人常常自己活得很辛苦,還說自己活得不好沒有關係,只要你活的快樂就好了,這種心態就是有愛。別人看到他活得這麼苦都很難過,他還一直割肉給別人吃,割到有一天人家還嫌棄他的肉臭酸。剛才是講欲愛、有愛、無有愛的內涵,但是這三種愛不是一成不變的,是可以互相變換的。一個人的一天可以在六道中輪迴,早上起床在天道,下午工作忙碌時在阿修羅道,晚上很累了,就到餓鬼道一直吃,然後吃完後還是很苦很苦,就降到地獄道,也許吃完後有些滿足,就到天道的邊緣,也沒有真正進入天道。欲愛、有愛、無有愛也是如此,會互相變化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是,要去面對死亡,要把死亡放在心上,生命的莊嚴、無所求的慈心才會凸顯出來。經常去面對死亡,把死亡放在心上才會知道什麼是輕,什麼是重。如果沒有把死亡放在心上,我們會忘記生命的輕重意義,會增加欲貪的顛倒妄想,就不會看到貪愛的沒有出路,以為能夠滿足貪愛的慾望一天,就滿足慾望一天,就得過且過,這是「苟且偷生」。 

大家不要以為今天講的,「寧可讓眼睛瞎掉,也不要讓自己眼識、眼根失去無所求的慈心」,這樣的講法很激烈,你如果認真地去讀雜阿含經,會看到釋迦摩尼佛講的與老師講的一模一樣。回憶一段經文,阿難尊者問佛陀:「佛陀,比丘遇到女人怎麼辦?」,佛陀回答說:「不要看!」,阿難又問:「已經看到女人怎麼辦?」,佛陀回答:「那就不要跟她說話!」,阿難再問:「非說不可的時候怎麼辦?」,佛陀回答:「那就少說兩句!」。我們讀到這段經文會不了解它的意思,怎麼會有這樣的一段對話跑出來,太保守了,又很不合理。

其實,這段經文只要加一句話,大家就會覺得很合理,「只要我沒有無所求的慈心,我就不看女人!」,「看了女人,只要我沒有無所求的慈心,我就不說話!」,「說了第一句沒有無所求慈心的話以後,就不再說第二句話了!」,加上一句話後,整段經文就活潑起來。要不然怎麼看都很奇怪,怎麼讀都不太通順,這段經文很像是後來加入的,問題是這段經文很有名,在很多地方都出現,如大般涅槃經。南傳大般涅槃經是很多經文的編集,這段經文確實是佛陀當年和阿難的對話,但是讀起來會覺得奇怪,難道兩千五百年前的社會真的是這樣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比丘戒是這樣地嚴格,可是太不合理了,遵循這段經文要如何弘法呢?事實上,比丘也沒有真的不看女眾,真的不與女眾說話的。所以這段經文是漏了一句話,如果沒有無所求地慈心對待,就寧可不看、不說話,已經說了,就不再繼續說,今天到此為止。 

從前我們也說過類似的話,比如與女朋友約會發現沒有無所求的慈心,就找個理由離開,或者直接向對方承認,我今天沒有無所求的慈心,我得回去打坐,繼續聞思用功,下次我再用無所求的慈心來跟你約會。如果能夠做到這樣子,你還可以約會,如果無法做到,最好不要約會,因為那種約會不是修行人的約會。修行人的約會就是絕對的無所求地慈心,不打任何折扣的,有任何的折扣,你就不要自稱修行人。 

回憶另一段經文,看佛陀是如何以譬喻解釋「四食」-段食、觸食、意思食和識食。佛陀說,對待段食好像在「如穿越荒漠,如食子肉」,對待飲食好像在吃子女的肉,怎麼讀都無法理解,飲食要這樣作意實在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呀!這是什麼樣的譬喻,怎麼會用這樣的譬喻來看待飲食呢?吃飯就吃飯,喝果汁就喝果汁,為什麼要說好像是吃子女肉,喝子女血的感覺?沒有辦法理解這段經文,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同樣地,你要在這段經文加入一句話,「沒有無所求地慈心吃東西,就像是在吃自己子女的肉」,你要這樣地作意才叫修行,釋迦摩尼佛本人的修行就是這樣在做。我們今天跟佛陀學法就是要學他的這種求法的態度,學習任何東西是態度在決定的,沒有這種態度就沒有求法的心。 

什麼是「觸食」的譬喻呢?佛陀比喻觸食,「如被剝皮後的牛,觸地給地蟲食,觸水給水蟲食,觸空中給飛蟲食」。你知道沒有皮膚的感覺嗎?這是多麼殘酷的譬喻。你能想像全身皮膚被剝光嗎?皮膚被剝光的感覺如何?痛!痛!痛!這很不合理,觸食就是觸食,何必要這樣地折騰呢?釋迦摩尼佛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呢?沒有辦法理解。唯有加上一句話,「只要我沒有無所求地慈心去觸,我寧可被剝皮」,這是何等的氣魄,這是修行者的氣魄,我們有嗎?如果這樣作意,真的寧可無所求地慈心,也不要被剝皮。觸境就要這樣對照作意,才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會覺得相對於全身被剝皮,無所求地慈心真好,但是真的這樣態度作意以後,你會覺得更好。起初讀這段經文會覺得佛陀說話老是用威脅的語氣,佛陀不是很慈祥的嗎?為什麼用這種不人道的譬喻呢?令人聯想到古代君王懲罰犯人的酷刑,佛陀講的譬喻都是最殘酷的刑罰的譬喻。 

什麼是「意思食」呢?意思食的譬喻是,有如「遭兩位大力士挾持丟入比人還高的火坑」,絕對跳不出來的火坑,經典中還繪聲繪影地描述火坑的高度是絕對逃不出來的。這不是酷刑的譬喻嗎?為什麼佛陀老是用殘酷刑罰的譬喻呢?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真的沒有辦法理解。用一般文字層面來理解四食的譬喻,是絕對無法解釋的,絕對不可能解釋的。我也從來沒有聽過有人做今天如此的解釋,從來沒有聽過。但是你不這樣解釋四食,你是沒有辦法過關的。意思食就意思食嗎?也不過是起心動念一下子,為什麼要這樣比喻呢?沒有辦法理解,我隨隨便便就起心動念了,這樣就要受嚴酷的刑罰,佛陀也太不講道理了。這樣的起心動念就要被丟入火坑,釋迦摩尼佛也太不通情理了,你不覺得大慈大悲的釋迦摩尼佛的內心是多麼狠毒嗎?沒有辦法理解慈悲的佛陀為什麼用殘酷的譬喻?我還沒有看過比這個更殘酷的譬喻,聖經大概有,聖經常說你如果不聽從上帝的旨意,就給你洪水猛獸。你看宗教用的譬喻都是很震撼的,沒有辦法用常理解釋的。 

識食的譬喻更像酷刑,什麼是「識食」的譬喻呢?佛陀譬喻識食是有如一個犯人「日夜受三百矛刺」。這比義和團還要厲害,人家不過被刺兩三槍,這是要被刺三百槍,而且白天刺,晚上也刺。只是識食而已,就要被矛刺三百下,真是無法理解。識食是最平常的,因為釋迦摩尼佛也說「一切有情皆依食住」,一切眾生皆依食住,表示佛陀也承認這是很平常的,為什麼佛陀還要用這樣激烈的譬喻呢?這就是修行人的道心。只要我沒有無所求地慈心去飲食,去觸境,去起心動念,去接受生命必需的這四種滋養,我寧可死,不但寧可死,我寧可受最嚴厲的刑罰。

當我們回憶了這些經文後,再來對比今天所講的,就會覺得老師今天的說法太慈悲了。比如,今天說一句沒有無所求慈心作意的話,今天就不再說話了,這根本沒有處罰嗎!這太慈悲了。我沒有用無所求地慈心的耳朵去聽,就當做自己沒有聽到,或者是聽錯了。如果對方說了一句很不可意的話,我就向對方說,「對不起,我剛剛沒有很注意聽,可不可以請你再講一遍」,你不用講你沒有用慈耳去聽,自己內心清楚就好了。你只要說,「對不起我剛才沒有聽到,可不可以請你再說一遍」,你來不及用慈耳去聽的話,就當做你沒有聽到或者聽錯了。請對方再講一遍的用意是我真的要用慈耳去聽,如果不能用慈耳聽,我寧可沒有聽到,寧可當做自己聽錯了。以這樣的態度來修行,就是「六根柔軟觸境」,就是「六根守護」,就是「六根收攝」。修行是一定要這樣做,才叫做修行。一定要對照釋迦摩尼佛的譬喻,我們才會知道佛陀到底在說什麼。 

六根觸境的時候,在觸與受之間要看到內心的取相和對話。一開始沒有辦法立即看到內心的取相,我們寧可用聞思的。在觸境的時候去聞思,去看自己是怎麼樣地的取相,是怎麼樣地解釋,是怎麼樣地跟自己對話。然後因為那個對話,因為那個亂想,我們才生出受來。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因為我們對色塵、聲塵的解釋,才生出受來的。本來色塵只是色塵,聲塵只是聲塵,它都是無常,都是無常是苦,都是苦是無我的。但是我們觸色塵、聲塵時,都加了許多衝著個人而來的解釋,衝著我、我所的解釋,就生起很多沒有必要的苦受、樂受與不苦不樂受。 

我們能不能停下衝動,把衝動停下來,不要讓自己成為一部沒有煞車的汽車,一直往前衝。這樣地一直往前衝就是,一直讓「觸」、「受」、「愛」、「取」、「有」不斷地衍生,像星火燎原般地蔓延,最後不知所終,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然後心不得安寧。修行就是願意去看,在觸和受之間,到底我們加了什麼東西進去。那種東西就是亂想,就是我們內在的取相和對話,這個一定要看到,每一個觸都要看到。有看到的話,觸只是觸,觸就變成「明觸」,就沒有「無明觸」,這樣叫做修行。 

今天講的四食和觸與受之間的關係,大致在四年前都有講過,只是很少人拿出來複習,再拿出來溫故知新,很少人拿出來重新理解當時到底在講些什麼,而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如果當時的理解有疑問,或者後來複習的時候有疑問,你就要提出來。修行就是要繼續地去聞思,繼續地去根本作意,繼續地去法次法向,繼續地守護六根,修行一定要這樣的。 

好幾次我們都是先從慈悲喜捨開始講起,慈悲喜捨就是「絕對不對人家不好,即使現在沒有辦法對人家好,也不對人家不好」。這個「不對人家不好」就是六根守護,就是六根不觸,就是無法慈心地說話,就寧可不說話;無法用慈耳去聽,就寧可不聽;無法用慈眼去看的話,就寧可不看。不能用慈眼去看、慈耳去聽,然後還要去看、去聽,這樣叫做對人家不好。

沒有用慈眼去看、慈耳去聽,就是對人家不好,因為你沒有用慈眼去看、慈耳去聽,這樣就是對人家不好了。不說話、不觸境,不算對人家不好,因為你沒有用瞋念去對待,就不算對人家不好,是自己很累了,需要暫時離境休息。今天如果慈心作意做不出來,我就不跟你說話,甚至我願意跟你說,「對不起,今天我比較累,可不可以改天再跟你談」。我們寧可這樣子,這樣就沒有對人家不好,這養成習慣,會很省力的。「不對人家不好」是最省力的,你不需要逞強。不需要說今天我跟你講話講得好煩,還要把煩躁流露出來,我想這是不必要的。

慈悲喜捨是很省力的,貪瞋痴是很用力的。有時候我們看到自己的貪瞋痴好強,事實上那都是力氣的錯用。所以貪瞋痴多的人,常常用貪瞋痴迴向世間的人,就很容易疲累。一下子掉舉了,一下子疲累了,疲累後感覺很無聊,諸如此類都是能源的配置不當,注意力的配置不當。所以要重新回到法作意來,重新回到聞思來,重新願意接受自己、觀察自己。自己掉舉的時候,無聊的時候,生氣的時候,都願意去看掉舉、無聊、生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願意去看的時候,觀察本身就是一種離繫。如果是黏著(attachment),你沒有辦法觀察,所謂的觀察,一定是離繫(detachment)才能觀察。離開對現象的執著才能觀察,如果對現象是一種執著,不論是要生氣或不要生氣,都沒有辦法觀察。

在生氣的時候,你要生氣,你沒有辦法觀察;在生氣的時候,你不要生氣,你告訴自己我不可以生氣,那也沒有辦法觀察。在無聊的時候,你要無聊,然後你就打開電視、亂看報紙、那就是要無聊,你是沒有辦法觀察的。因為你黏著境界,緊貼住境界,你是沒有辦法觀察的。所有的五蓋都一樣,如果對這個五蓋有要或不要,比如說,欲貪蓋現前時你排斥欲貪蓋,是沒有辦法觀察的,因為你已經對它有成見了,你沒有開放你的心來觀察。觀察本身是一種開放的態度,心一定是開的。所以,我們真的要願意去觀察,願意把自己的欲貪蓋當成一切眾生的欲貪蓋去觀察,願意把自己的恚礙蓋當成一切眾生的恚礙蓋去觀察,當我們在觀察的時候,觀察的人已經不是起恚礙蓋的人了。 

所以,沒有要欲貪蓋也沒有不要欲貪蓋,才能觀察欲貪蓋;沒有恚礙蓋也沒有不要恚礙蓋,才能觀察恚礙蓋;沒有要昏沈蓋也沒有不要昏沈蓋,才能觀察昏沈蓋;沒有要掉舉蓋也沒有不要掉舉蓋,才能觀察;沒有要後悔蓋也沒有不要後悔蓋,才能觀察。你要後悔,繼續後悔,那沒有辦法觀察。你不要後悔,討厭後悔,一直自責自己為什麼又在後悔,也沒有辦法觀察,因為你的心都沒有開。你要觀察,就是要開心,沒有其他的選擇,你就是要喜歡觀察自己。你要喜歡觀察自己,就必須先接受已經發生的自己。

你一接受自己,這個接受的人就與發生五蓋的人是不一樣的人了。你看到自己生起五蓋,然後沒有要或不要的開放態度,只剩下要觀察。這個要觀察不是欲愛、有愛、無有愛的那種糾結,不會掉入欲愛、有愛、無有愛的陷阱中,離開那種糾結與陷阱才有辦法觀察。這裡面沒有要或不要,只是要觀察,怎麼掉舉蓋又來了?怎麼欲貪蓋又生起了?我沒有要這掉舉蓋,我也沒有要這欲貪蓋呀!怎麼它就現起了,我沒有要這男女相呀!它就這樣現起了,好!那我就好好去看是怎麼一回事。 

        咦!我怎麼會無聊呢?我沒有要無聊,它怎麼會來呢?這就是「無明」。因為無明才會來,無明來了,不是要排斥無明,只是要明而已。什麼叫無明?無明就是沒有光明,這個字詞是世界文化共通的詞,不分那個文化都用明和無明這兩個字。無明就是沒有光,沒有光就什麼都看不見,是很直接的比喻。沒有光就是像「瞎子摸象」,瞎子摸象不是在取笑瞎子,在比喻真正的瞎子是心瞎不是眼睛瞎。

        心瞎的人就像瞎子摸象,以為摸到什麼就是什麼,其實什麼都沒有摸到,都是在捕風捉影。那我們願意把光重新帶過來,重新去照明那個無明,只是這樣而已。有這種很強烈的興趣就是「欲神足」,這種很強烈的意願或意欲,絕對和五蓋是不相干的,是不同性質的,絕對不是一般人的欲貪蓋。這種要修行的、要解脫的慾望是充滿慈心的,是充滿悲心的,是充滿喜心的,喜心就是無條件的正面對待,是不能更好就是最好的心情。因為我現在還有這個問題,所以它才會來,就是接受發生的一切。俗語說「冤家路窄」,我就是願意接受這樣的冤家,願意了這個業,願意好好地消這個業。 

如何「消業」呢?就是把無明變明,就是好好地看個清楚,只是這樣子而已。不需要排斥這個冤家,不需要把五蓋當成冤家,當成仇人,當成自己不喜歡的人,更不需要把它當成親人、喜歡的人。所以,五蓋是非親人非冤家,你把它當成親人,那你是要愛護、長養五蓋。我們也沒有要長養五蓋,也沒有要排斥五蓋,只是把它照明,讓五蓋暴露在陽光下,五蓋自然有它的生滅。五蓋自己有它的壽命,你不用怕它,不用討厭它,當然也不用喜歡它,你只需要好好地、靜靜地觀察它,很開放地去觀察它,只是這樣子而已。 

甚至於你只要很開放地觀察五蓋,可以讓五蓋破壞性的力量轉換成建設性的力量。這就是密教的大手印或大圓滿,就是把負面的能源轉成正面的能源。你的五蓋有多強大,你的生命力就有多強大,五蓋只是一個沒有開發的生命力,是一個破壞性的生命力,你沒有把它轉成建設性的生命力。就像世間具有殺傷力的原子彈,也可以做和平用途,不一定要用在戰爭上,科技的力量真的很大,但是你也可以把它轉成正面用途,人類聰明才智的力量真的很大,關鍵在於我們有沒有把它轉成正面的用途。貪瞋痴的力量真的很大,它真的可以轉成慈悲喜捨,貪瞋痴的背後就是生命力,而生命力絕對可以轉成慈悲喜捨。有些人修行的力量似乎很薄弱,是因為他沒有轉,沒有把惡性的力量轉成善性的力量。 

很多人修行修得有氣無力的,為什麼?因為他討厭貪瞋痴。討厭貪瞋痴、排斥五蓋的人很容易覺得修行有氣無力,因為他沒有正面地去看待貪瞋痴,他排斥貪瞋痴、不喜歡貪瞋痴。我們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只是看貪瞋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你看到的時候,貪瞋痴的力量就開始轉了,它變明了,變明之後,貪瞋痴變成一種無所求地愛心的力量,這個無所求地愛心讓自己的世界無量無邊地擴大。為什麼會無量無邊地擴大呢?因為所有的欲貪都是為了擴大版圖,都是為了把對方吃掉,只是忘記在吃掉對方的同時自己也被吃掉。

欲貪是一種短視,你一定不喜歡這種行為的,但是你不去看,你不會知道的。你不去觀察欲貪,你執著欲貪,欲貪會給你佔便宜的假相。就像你生氣的時候,你覺得生氣是保護自己一樣,你不會看到生氣對彼此是傷害。你沒有看到這些,你就不會覺悟。你不會看到把瞋心轉成悲心後,世界會變得無量無邊的寬廣,你不會看到把欲貪轉成慈心後,世界變得無比的清淨。你沒有機會看到這些,唯有去觀察貪瞋痴,去接受貪瞋痴,不是要貪瞋痴,是有包容貪瞋痴的心量,這時你看到你的生命力變得很大,這才是大圓滿,這才是大手印。修行就是要這樣子,不斷地親近善知識,聞思正法,根本作意,法次法向。把無常苦無我的根本作意,好好地跟六根觸境配合,跟六根清淨配合,跟身口意配合。不斷地反覆咀嚼法義,不斷地去消化法義,不斷地在日常生活中實踐出來,這是讓佛法重現人間的唯一的希望,這條路要靠大家一起來走。 

佛教是一種文化,它是超越一切宗教的。我們這樣說,並不是意味著其他宗教不是超越一切宗教。所有的宗教都是在超越宗教的,如果宗教只是在排斥別人的話,那樣的宗教怎麼能夠叫宗教呢?所有的宗教都是如金剛經講的「諸相非相」,都是宗教不是為了宗教,而是為了超越宗教,才是宗教,這是金剛經常用的句型,宗教是為了不是宗教,它才是宗教,宗教是為了超越宗教,它才是宗教,如果宗教只是為了宗教,它就不是宗教。如果有一個基督徒自以為是基督徒,而不是佛教徒,這就很麻煩了。所以我比較喜歡說我是基督徒,也是佛教徒,只是有時候怕人家誤會我是一貫道的。

基督徒、佛教徒的「徒」字,不是很好的字,英文是加上ist字根,這很難翻譯。尤其istism(主義)這兩個字根有關,一般認為ism是不好的字根,有死守教條主義的意思。所以,我們寧可說我們要做「聖弟子」,聖弟子是沒有那一個宗教的分別。有人問我說:「你們為什麼自稱聖弟子,而不稱佛弟子呢?」,我回答,「聖弟子有什麼不好嗎?聖弟子又沒有比佛弟子高,有關係嗎?」,他說:「聖弟子比較傲慢。」,回答:「佛弟子不傲慢嗎?」,他又說:「這很奇怪,你們怎麼可以自稱聖弟子?」,我說:「那可以自稱佛弟子嗎?聖弟子與佛弟子不是一樣嗎?」。他的意思是聖弟子比佛弟子高一等,而我們不應該用聖弟子。這聽起來很奇怪,有時候人就是在執取文字。 

我覺得聖弟子這個詞很好,因為聖弟子適合每一個宗教,每一個宗教都是有聖者。像基督教就是要學習耶穌,學習耶穌就是把聖者放在心上,把聖者放在心上就是聖弟子。像我們這個團體,法脈聖弟子,並沒有說只有把釋迦摩尼佛放在心上,我們也把基督耶穌放在心上,把從古至今的聖人都放在心上。我們是以佛陀為本師,以佛教為我們的基本教義,我常常說佛教是我們熟悉的語言,只是這樣子。要我講基督教的聖經如同佛經一般的生動,那是有困難的,因為我不夠熟悉聖經,但是我很喜歡聖經裡面許多的譬喻,他的譬喻用得更多,那是基督教聖經的長處。聖經的譬喻我不熟悉,但是我非常喜歡曾經讀過的譬喻。 

佛教是一種文化的意思是,好像古代中國被異族征服後,異族反而接受中國的文化,好像釋迦族被征服後,征服者接受釋迦族的文化一樣。佛教可以以被征服者的姿態,讓征服者接受被征服者的文化,這就是所謂佛教是文化,佛教是宗教的意義。一個國家雖然有佛教文化,但是政治不夠強,自然會被取代。世間法是講力量的,政治更是講霸權的。像孔子提倡的仁政是少數的,現在勉勉強強要講有仁政的國家就只有美國,美國是一個典範的國家,但是歐洲國家不見得瞧得起美國。孔子講的仁政是「近悅遠來」,別人很情願來歸附的,一個國家要辦到人家很願意自動歸附你,這是孔子的理想。

這個理想國家就像美國這樣,別人很自願成為他的一州。全世界沒有幾個國家像美國這樣的。最理想的狀態是在自由選擇的條件下,讓人民自由移民,你看那些偉大的國家都很怕人民移民。什麼是好的國家?就是在自由選擇的條件下,大家喜歡去移民的國家,大家最不喜歡去移民的國家就是很差的國家,從前的孔子就很清楚這一點,他理想中的國家就像美國這樣,很多人想去移民,甚至有些國家想自願成為它的一州。 

佛教文化的意思是,即使它被征服都沒有關係,甚至被征服後,征服者還很歡喜的接受佛教的文化。這樣的宗教和文化展現的不是狹隘的民族主義,而是無所求的慈心。這樣無所求的慈悲不應該侷限在佛教,更不應該侷現在佛教的某個宗派內。常常把這樣的胸懷放在心上,以慈悲的心去對待佛教的各種宗派,以這樣的心對待其他的宗教,才不會有對立,修行才不會很用力。 

事實上,古代沒有佛教徒這個名詞,都是自稱三寶弟子。第一代的弟子就說我是佛陀的弟子,印度文字裡沒有佛教徒這個名詞,有的只是修習佛法的人,走在法上的人這樣的字眼。古代普遍用修行者,而不用佛教徒這樣的字。在現代,用佛教徒這種字眼只是造成隔離,形成我是佛教徒,我就不是基督徒的印象,很容易變成「我是」、「我不是」。如果說我只是一個修行人,只是一個走在法上,走在八正道上的人,我是一個學習佛陀的人,這樣的說法比較單純。我曾經告訴一些基督徒,我不是佛教徒,我是一個學習佛陀的人,他不太高興,認為我不太誠實。這我都覺得很奇怪,他們的習慣是你學習佛法就是佛教徒,就是要將你歸類。你不想成為「我是…」都不行,他不容許你不講我是。

這樣的觀念要慢慢地溝通開來,達賴喇嘛也在這方面努力,也許我們團體沒有這樣有名的人,但是慢慢地有像達賴喇嘛一樣有名的人收到我們的迴向,把這樣的訊息不斷送出去,以促進宗教與宗教間的瞭解。我想我們有必要把眼光放到全世界,放到五千年後的人類,以這樣長遠的眼光,來打破宗教與宗教間的隔閡,更要打破佛教裡面狹隘的宗派主義的隔閡,那是與佛陀的教法違背的。我們還是要以三寶弟子,以佛陀的弟子來互相提攜,來互相勉勵,相信走在法上是最省力的,這樣的相信是可以透過聞思,透過體驗來慢慢增強我們的信念的。 

一般的佛弟子是很難通達很多宗教的,所以我們還是要通達佛教。因為自己信仰的佛教都不通達,你是很難通達其他宗教的,不能樣樣都想學,結果樣樣都不通。基本上,佛教要通達,通達了以後,心胸要很大,真的把佛教的定位在無量心、出離心上,定位在不與世間諍、無諍上,這樣才有辦法跟世間其他宗教和平相處。我們都不願意因為個人的信仰或學佛,而增加世間人的誤解與對立,這是我們不願意見到的。有些事情難免有人會對我們誤解,比如家人認為我們修行後都不管家了,這當然需要去做溝通。溝通的基本態度還是以無所求的慈心邀請對方,對待對方。我們不能因為世間人的觀念而隨著他們轉,那是隨俗流轉,沒完沒了的。

宗教畢竟是宗教,就是要出離世間的苦難,出離世間五蓋的互相迴向,我們不能因為家人的反對而放棄修行,因為我們的確看到最親密的家人真的是在輪迴,真的是不忍見眾生受苦,真的願意先讓自己走出一條路來,真的關心對方,常常問對方:「你這樣子真的能開心嗎?你這樣的生活方式真的能開心嗎?」。那一切都是為了導向開心,為了導向柔軟心,導向清淨心,導向慈悲心,而不是導向對別人的批評。就像我們常常講的,一個見無常的人,心一定是開的,心量一定是廣大的,心地一定是清淨柔軟的。我們也用這樣的法語來互相勉勵,我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家人,我看到無常,所以我的心量變廣大,我看到無常,所以我可以很柔軟地跟你說話,我看到無常,所以我的心真的是無所求地慈心、清淨。

見解與你不同,不代表我有瞋心,我的心裡面真的是無所求地愛你,真的永遠地祝福你,真的希望你也能開心,不論你用什麼方法,真的希望你的心量也能變得廣大、清淨、柔軟,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不管你是不是學佛。我今天之所以學佛,只是一個緣份,這不見得是唯一的一條路,我只是邀請你走這條路,因為我找到了,因為我看到了。我們就不斷地把這樣的訊息送出去,送給我們的家人,送給我們的朋友,送給我們認識的人,送給我們不認識的人,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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